《常玉之美，藏韻於心》

常玉，歷史博物館館藏大師，「東方馬諦斯」「中國的莫迪里亞尼」，畫風中西融合，以水墨寫意流暢的書法線條，融合西方簡潔強烈特色......

一、常玉畫展

史博館的春宴 ─ 相思巴黎，館藏常玉，藏縕常玉之美。就在幸福的春天，繁花盛開時，玉堂華彩，有鳳翩翩來儀，常玉與我相遇在史博館。

觀賞常玉畫展，該從哪裡一窺堂奧呢？相思巴黎，情歸何處？筆落荒野上的鳥獸與魚，就是常玉的漂泊與歸宿，自由與孤獨命運的寫照。


風景動物

「大漠孤煙直，長河落日圓」，簡勁厚實強烈的大手筆油彩，空間、線條與動態，連作異中有同，同中求異，靜謐中的律動，透露著甚麼樣的創作意圖？






風景動物，曠野中的豹、馬 、長頸鹿非洲動物 ，是身世靈魂的化身，自由奔放奔騰在天寬地闊的場景之中，閒散與靜寂正是常玉畫中的本質。








超現實的異世界，《鳥與蛇》展開對決廝殺，動物們在畫面上變得很小，像被從天上扔下來一樣躺臥在深色的原野中......彷彿馬上就要被世界消解融化。








「馬」的主題經常，以充滿現代性的繪畫技法表現滿溢濃濃鄉愁的「北京馬戲」，兼融東西美學的表現手法，形成了常玉個人特有的藝術魅力。

斑馬在廣漠上奔跑，曠野中顯得渺小，紅藍的背景中渲染與大自然相互衝突的力量。當常玉面對困阨的晚年，生活壓迫下生命的不安與無奈，表現在畫面上。






在逆境中引爆潛能，在低谷中興起發光，人窮返本，現實生活困頓的他，回應回歸自然野性的呼喚，反而成就了「天人合一」極致的東方哲學。








常玉屈身為《小魚》，人化為魚，魚相忘於江湖，一幅好畫，其實就是一個靈魂。寂寞身後名，魚化為鯤，石破天驚，蘇富比的拍賣紀錄締造傳奇！


女人體





女人體、靜物、動物是常玉筆下永恆的主題，簡練的裸女線條，「白茫茫一片大地真乾淨」！永遠趨近於直覺、幻想、與世無爭和繁華落盡。






有人說常玉是中國的梵谷、莫迪里亞尼，但也許，他更像遊蕩法國的曹雪芹，大觀園裡縈繞的婀娜輕盈裸女始終是他不能忘情的身影。






矮桌面微露一半，簾幕營造空間的想像和畫面的內外角度，攬鏡自照的裸女，側背面對觀賞者，安靜素雅，線條輕盈流暢，流露東方的含蓄之美。




畫畫時他讀《紅樓夢》，拉小提琴，他真的和賈寶玉相似，瀟灑、任性的翩翩佳公子，活在自己的世界裡，沉迷於美感的純粹世界裡。




窮困潦倒後，惟一值錢的照相機，經常出入當舖，而畫面運用廣角鏡頭取景，朋友徐志摩在往返的書簡中形容常玉的裸女畫「有一雙宇宙的大腿」。




「一個人應該活得是自己並且乾淨」，一氣呵成的裸女，流淌著純真的愛慾和清新詼諧的想像力，畫中活出了生命最純粹無邪的喜悅。




畫家深受中國傳統藝術的影響，安靜的氛圍中，反襯紅黃背景色的節慶意象，裝飾工藝繽紛的福祿壽字紋樣，書法線條的流暢性，勾勒裸女的慵懶與隨興。

《四女裸像》為常玉全盛時期之作品，裸女畫作以金黃底色，飾以福祿壽民俗符號，人體線條相互構成身體的輪廓，呈現東方哲學循環順暢的韻律感。


花卉盆景

 粗黑線條勾勒輪闊，獨具慧眼，卻富神韻，線條色彩細膩完整，風格卻率意頹廢，強列的象徵主義風格，也隱喻著畫家不可知的內心世界。

《花》 畫風以中國水墨寫意融合西方野獸派的簡潔強烈特質，慣以平塗單純色彩及簡約線條構成畫面，開創出極其清晰獨特的個人風格。








池面風來波瀲瀲，波間露下荷田田，誰於水面張青蓋？蛙鳴聲中唱彩蓮。典雅中國，花卉寄情，梅蘭竹菊荷，平仄風詠地傳唱了五千年。

「荷風送香氣，竹露滴清響；欲取鳴琴彈，恨無知音賞！」也許是相思，也許是清高，以竹為題之作，寄託了高風亮節卻懷才不遇的抒詠。






烏鐵一般的線條，肯定明確，扎根泥土，上繁下簡，花葉繁密交錯，與中國瓷瓶淺盆不成比例，盆花繁衍出鹿角枝枝梗，纏綿悠長，是揮之不去的鄉愁。




畫家吳冠中說：「常玉自己就是盆景，巴黎花園裡的東方盆景。」盆景裡開出綺麗的繁花，生意盎然，與來自世界各地的奇花異卉，爭奇鬥艷。


書法入畫





而常玉，這株東方奇葩，帶著以「書法入畫」的獨特意趣，書法運筆的流暢性，充滿傳統中國工藝繽紛的裝飾元素，以「歲朝清貢」的題材用色、構圖。






黑色漆畫風格，兼容現實不能共存的花果鳥蛙，常玉從傳統中國藝術 ─書法、水墨、剪紙、民俗藝術中，找到從東方通往現代藝術的花園的一扇大門。


東方裝飾性

金色花瓣筆觸細膩，背景中蝴蝶、蜻蜓穿梭，枝繁葉茂，花開富貴，生氣蓬勃，年節氣氛洋溢在枝梗生生不息與紅色節慶背景幸福喜氣的圍繞中。






《菊》為常玉靜物畫中之代表作，構圖簡潔、色彩對比強烈，展現中國以「菊」象徵文人氣節之傳續，同時也將東方裝飾性融入於現代創作中。


故土眷戀





菊花開，常玉細膩地描繪菊花的經典代表作，菊戀故土，盆子都是中國風，客死異鄉的他，心中應該像蕭邦一樣，撮一把四川故鄉的泥土吧？






盆花盛放的是人世的繁華，是巴黎落腳後，融入當時巴黎畫派自由創作的熱情氛圍，藝術氣息的生活方式，更是家道中落，落魄江湖的故土眷戀。


獨樹一幟





捻一朵常玉的花，獻給常玉，也獻給與常玉相知相惜的你，單純的描繪，滿滿的情感，美與絕美的細節，世上獨有，等待你會心微笑。








普魯斯特說：「 任何一樣東西，你渴望擁有它，它即盛開，一旦你擁有了它，它即凋謝。」生死浮沉於巴黎，常玉用畫用靈魂超脫了世俗。






當年五四運動掀起的熱潮下與徐悲鴻，林風眠、潘玉良等留學法國，旅法生涯中，友人始終圍繞著他，佈展來臺前夕，死於宴客瓦斯中毒，四十九件作品滯台。






盛放在巴黎的奇花異卉，常玉，和來自各地的繁花一起競艷在這座大花園中，卻始終如他所描繪的鹿角枝枝梗，單純而孤傲地堅持獨樹一幟的風格。


二、習畫創作



幼年拜名師趙熙學習書法水墨，父親是畫師是常玉早期的啟蒙老師，首批赴法深造的藝術家，常玉在巴黎落腳後，隨即融入當時藝術氣息的生活方式。






藝壇上的孤騖，不循正常體制，未在美術學院學習，融入當時私人習畫所，彌漫著當時巴黎畫派畢卡索、蒙德里安、莫迪里亞尼自由創作的熱情氛圍。




當時巴黎最大的收藏家侯謝大量收購，個性不羈，隨興自由的常玉，不願隨畫商起舞，侯謝其後力捧日裔藝術家藤田嗣治，成為亞裔最炙手名家。


孤寂地堅持





常玉曾說過：「我的生命一無所有，只是一個畫家。」是這樣一個純粹的畫家，在爭奇鬥豔的花園，孤寂地堅持自我，我們怎能錯過以靈魂創作的畫呢？

一九六六年夏天，常玉繪製最後一幅油畫《奔跑的小象》，和好友達昂通了電話：「孤獨......我開始畫一張畫。」「是什麼樣的畫？」


去繁為簡





「您將會看到！」「再過幾天之後......我先畫，然後再簡化它......再簡化它......那是只小象，在一望無垠的沙漠中奔馳⋯⋯那就是我。」連作中看到他生命去繁為簡。






 關於簡單，他曾說：「關於我的作品，我認為毋須賦予任何解釋，當觀賞我的作品時，應清楚了解我所要表達的……只是一個簡單的概念。」

關於生命

關於生命，常玉說：「我們的步伐太過時。我們的軀體太脆弱，我們的生命太短暫。」是的，人生短暫，普魯斯特太長，轉瞬即過的軀體，留下了經典。

 




 複雜的人生，提煉在常玉的畫作裡是簡化的，當我目遇神馳，浮現的卻是出身富家貴公子，骨髓裡透出的閒雲野鶴瀟灑，和不諳世事的純真。


常玉之美，藏韻於心

掬一把灰燼，留一些記憶，為他的始終堅持自己的藝術風格，也為他的滄桑人世唏噓悲嘆，為他書寫，為他留戀，這裡每一幅畫作都值得我為他停留。






情牽中國，身在巴黎，畫留臺灣，是怎樣一個漂泊的靈魂，讓兩個從來不曾相識的靈魂在歷史博物館畫廊連結，啊！常玉之美，藏韻於心。








悠悠我心，沉吟在常玉世界的動物、裸女、盆花裡，這裡嗅不到巴黎的繁華，也尋不著他為自己畫的自畫像，但常玉的畫在我心靈留下了印記。

（2021年5月8日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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